模样,与不拘小节的笑不同,他目光十分锐利,未听燕归多言,只端量着他稍白的面色,探指扣上他的脉搏,随及展眉,大笑一句:“好小子,有胆量。”
他忽低了声量,暗自揣问:“蛊门小儿,若我等不允你与猗猗,你此举,不怕功亏一篑?”
燕归握着殷晴的手微有颤抖,这话殷晴听得莫名其妙,却敏锐地觉察出,从来不可一世的少年这回并非稳操胜券,他甚至飘忽地先望了殷晴一眼,才假作镇定地答:“我与猗猗两情相悦,望您成全。”
“也罢,也罢。老夫这把年岁了,也该乐成人美了。”开阳叹息,言尽于此,未再多加盘察,便挥手放两人离去。
殷晴总觉此事不对,她觉得燕归好像在瞒着他什么,连声追问,那晚他是不是当真来过,寒毒是不是他解的,用了何种法子?
燕归闭口不言,甚至她以不理他威胁,也撬不开他的嘴。
他一个字也不愿意说,只是听得殷晴那句“你不告诉我,我就不与你走了——”
燕归蓦地停下脚步,将她的手越握越紧,捏得她生疼,他面色愈发苍白,黑黝黝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殷晴,冷硬地叫她名字:“殷晴。”
他的目光有些骇人,殷晴再是好奇,也不好强问,不由得败下阵来,气势渐弱,怃然丧气道:“我胡说八道的……”
殷晴走在前头,在青石板路上蹦蹦跳跳,对燕归说着从前她就在这儿被冰滑倒,摔了个狗啃泥,后来兄长就从山下拉了许多青石板上来,这条路上的青石板,每一块都是殷彧替她铺的。
她说,以前兄长与她都不大时,也会与她一道走过这条青石小径,饭后消食。只是后来兄长得了易水寒,被整个师门寄予厚望,他变得越加忙碌了,晨兴夜寐地练剑,真的很辛苦。
“但我知道兄长是极优秀的,顶顶好的人。我总是怕他顾虑我,误他行事,便与他说,我会在山上乖乖地等兄长回来。但我对他撒谎了,你看,我偷偷跑下山这么久,可兄长从来都没有怪罪过我,反而怨自己没有保护好我,他还为了我,独自去令丘火山里采药。”
“所以不恕,我总要回来一躺的。我想要我们两个,都得到家人的祝愿。”
她与燕归絮絮叨叨,说起与殷彧在山上时的趣事,说与汀兰相邀习剑,说儿时一道跳梅花桩的弟子里头,她是跳的最好的那个,又远又准。怕他不信,还在青石板上来回跳给他看,然后稍扬一扬下巴,眉飞色舞地笑:“我小时候可厉害了!”
燕归以前总是厌烦殷晴提及旁人多于他,总是希望殷晴能如他般,满心满眼都向着他。
然而今日,她在前头说着,他却听不烦了。
她好似要将他未曾经历过的,未见过的,她从前与昆仑一草一木的所有故事都说与他听。
关于猗猗那些他不曾得见的岁月,他不想错过。
二人说着,就到了殷彧之处。
殷彧等两人许久,他坚持要与燕归独谈,殷晴百求无果,只得小声叮嘱燕归:“我兄长人极好,只是稍稍固执了些,你莫逆着他说话,一定无事。”
燕归反握一下殷晴手心,示意她安心,道:“我有数。”
殷彧这人知礼守序,一向内敛克己,处事更是冷静自持,情绪少有外泄,几乎从不显山露水。然而他等殷晴离去后第一句,就是开门见山地:“我一直不喜你与猗猗过近,现在也如此。”
这般直白不讳的语言,已是极大的恶意。
殷彧端坐于茶案旁,正闲雅烹茶,并未招呼燕归入坐,燕归也不客气,兀自寻了个地头,掀袍落座,开口便是一句呛声,唇畔微哂,隐约讥诮:“很巧,我亦是。”
两两相视,彼此生厌。空中寂静,只有茶沸声滚滚。
一封信迎面打了过来,专掷到燕归面上。
“若非猗猗钟情于你,写信苦求我勿为难于你,凭你与东方夜为虎作伥,那晚,你就该死在我的剑下。”殷晴眉尖覆雪,满目森寒。
燕归无动于衷,微微笑着,不急不缓道:“你敢杀我吗?”
他捡起那封信,未阅,只小心拂净信上微不可查的尘灰,收入怀中,再对殷彧道:“这世上非你一人,愿为猗猗去赴死。”
他将一枚蛊物的解药隔空扔向殷彧:“洛欺霜所中鬼面蝉,我未催动,不然她也早死了。”
“你等志向远大,都有未尽之事。你关心爱重猗猗,可知她不愿独留孤山,守着一条无人踏足的青石板路,你难道不知她也想去你走过的江湖看看。你做不到陪她行万里路,可我能,她去天涯海角,我都能随她一道。”燕归回视着殷彧,目色坚定,毫不动摇:“你必不能将她困在昆仑一辈子。”
“你又知道什么——”殷彧唇角轻扯,似抿出了很淡的一抹笑,透着不易觉察的苦涩之意,他端起一杯茶,饮尽手中杯,再看向燕归,目光极深远,仿佛要将他审视到底。
不知过去多时,殷彧终究未再说什么,他扣下茶盏,只道:“若你食言,敢让吾妹伤心,我必要